《御香缥缈录》 第二十七回 内府浮华
太后当伊在妙龄时,真是一位丰姿绰约,明媚鲜丽的少女,这是宫中人所时常称道着的,就是在伊渐渐给年华所排挤,入于老境之后,也还依旧保留着好几分动人的姿色咧!而伊老人家对于伊自己的容颜和修饰,也是非常的注意。每天单就伊所插戴的珠宝金玉等等饰物而论,终得教伊费上许多的时间去用心选取或更换;而每次经伊选取出来应用的一小部分,它的价值已非一般人所敢妄测的了。其实这种都是绝不需要的浪费,我觉得用“浮华”两个字来形容,可说是再恰当没有了!太后是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这种崇尚浮华的习惯的;虽然宫中的古制,以及一切由老祖宗所订下来的内典,都不曾教伊怎样选用伊的宝饰,怎样讲究伊的衣服,但伊天性欢喜这样做,有谁能限制伊呢?纵然因伊个人的习于浮华,而使内库顿告竭蹶,也是只得听诸天命的!
有一天,我竟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藉此稍得明白了一些太后自己对于个人的装饰物所具的实在的思想。
这一日的早上,才当我们随太后下了早朝之后,也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故在扰乱着我们,太后是很随便在休息着。忽然那总管太监李莲英兴冲冲地走将进来,照例叩过头,便急急奏道:“老佛爷,方才张之洞那边有奏摺送来,同时还差官赍了一批贡品进呈。”
这个消息一到,我瞧太后的脸上立刻就添了一重喜色;这可不是作者故意挖苦伊老人家,实在的确如此!而且伊也决非因听张之洞有贡品才欢喜的,就是别的人有什么贡品送来,伊也是一般的欢喜的;伊真象小孩子们乐于收受玩具一样的乐于接受贡品。再加那些臣下们似乎已窥知了伊的心事,更格外凑趣的不断以种种装璜极华丽的宝石珠玉之类,或外面市上极不多见的西洋货物,贡呈上来,差不多是每天必有好几批,仿佛不顾了血本,争着来向太后斗富一般;于是太后那一间藏储宝物的密室里,便尽量的吸收了朝中各亲王,各尚书,各将军,外省各总督,各抚尹,以及各国驻华使节的许多贡品,直至集成了一个十分惊人的巨数。我想谁也不会能够猜出它的价值来的;便是太后自己,也未必很清楚吧!其中也一小部分是由内库里支出银子去买的,因为太后的欲壑是很大的,虽然那些大臣们不断的孝敬着伊,对于量的方面,似乎是很大了,但在质的方面,却未必件件俱精,即使是精的,也未必尽和太后理想中所希望着的相符合。于是伊就往往要差那些太监出去,费钱费力的给伊去觅取某种特别的珠玉或金石;又且不受路程的限制,在京城内的固然要去觅,在很远很远的边地上的,也是一般要去觅的。所以每次为着要觅一件宝物所费的银子端的好骇人咧!只是这种特地去觅购来的宝物,却是另外安藏着的,就作为国库的一部分。至于那些由各方送来,指明贡给太后的,那就算是太后的私产了。
说起张之洞,大概没有一个读者不知道他的大名吧?其时他正在两湖总督的任上,不过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他却尚未做到这样显赫的地位,似乎正做着湖北的抚台。我们那时的家就在沙市,离湖北的省会——武昌很近,彼此本来就有相当的往还;后来我父亲又受了圣上的命,接任为湖北省的藩台(布政使),因此我们全家的人齐跟着父亲迁居到了武昌,于是我父亲和张之洞便成了很密切的僚友,再加两家的住所又相去不远,所以大家就走动得格外热闹了。而我们姐妹两个,也许是因为他家也有几位年轻的姑娘的缘故,不由来去得分外殷勤,我差不多是三头两日要歇在他家的;这样,我自然就认识了这位有名的政治家,而且还知道他有一个欢喜收藏各种书画古玩的嗜好,尤其是各种璞玉。他所搜集的璞玉,很少是已经人工雕凿过的器皿或饰物,都是整块或大条的未经磨制的玉料。他把这种粗大的玉料收觅来之后,当然也得把它们琢磨一番,但他却并不立即用它来做什么器物。他家里虽然有太太,有姨太太,有小姐,可是他从不把这种玉料来做成饰品,赏给伊们。他只是将一大块或一长条的粗玉,施以一番刮垢磨光的功夫,并截成较小的几截或几块,拿来盛在装璜得非常精美的锦匣里,上面还镶了玻璃,以便他自己在想到它们的时候,取出来赏鉴赏鉴。
为着有这一些早年的印象,因此当这一日我听李莲英说张之洞差官赍了什么贡品来,便暗暗猜定它们必然是几件玉器。
玉器可说是张之洞所独有一种珍宝,他不但收藏着那么许多可贵的玉料,而且在他家里,还养着几个高手的玉工,终年侍候着他,只要他偶然想到要把那一块玉料做成什么东西,便总能依着他的理想做到。虽然那几个玉工的工价是非常高贵的,而工作又是非常的费时,但对于象他那样的一位大官,真是一些也不成问题,尽管担负得起来的。
记得有几次我还亲眼在他家内看见有人带着几块才打山石中或泥土内发掘出来的粗玉,向他兜售;他总得细细的挑选一会,然后酌量给价收购。购就之后,他便直接携回到他的书室中去,那里就是他所长年蓄养着的几个玉工的工作之所。我那时候因为还是一个很小的小孩子,所以尽可不必避人,径进他书房内去乱跑,往往见有一块长阔各约一英尺,厚约七英寸的粗玉,经那些玉工们再三的磨琢,最后便只剩了二三英寸见方的一小块,厚只剩一寸左右了,其余的都作为不能用的弃材了,那留下的一小块,可真是价值极巨的拱壁了!不但是玉色匀净,而且连一丝一粒的斑点也没有,所谓“美玉无瑕”,真堪用来赞美张之洞所藏的那些玉料。
张之洞当然不仅是初次以贡品献给太后,但先前却的确不曾献过玉器,所以太后也猜不到他献的是什么东西。于是伊就来不及的吩咐李莲英道:“快把他的东西带上来!”
张之洞所差来的官自然不是什么大官,决没有资格直接来见太后的,只得在宫门外恭恭敬敬地候着;李莲英便亲自走出去,把他所捧着的东西接了进来,一直端到太后的面前,我们正极饥渴地在等着要瞧张之洞的贡品,李莲英一端到,便立即把我们的眼光一起摄到他的手上去;他的手上是托着一具不很大的玻璃匣,装璜非常讲究,里面是很适称地盛着三具小玻璃盒,它们的花色和处面这一具大的完全相同,显然是特地做起来的一套,不过里面那三具小的比较上还要精致一些。我们只见了这一套玲珑可爱的锦匣,还不曾瞧见里面的主要物,已觉得这一份贡品委实是极贵重的了!
太后因嫌隔着玻璃盖瞧还不能瞧得十分清楚,便教我上前去将那匣子先打开了,再把小匣子依次捧出来细看。第一具小匣子里是盛着一对玉制的耳环。——果然是玉器,我可不曾猜错。——这一对耳环的玉色是如此的匀净而光洁,竟使我从此厌弃了我自己所有的几件玉器;不但是我那区区的几件玉器万万比不上它们,便是太后往日所藏下的许多玉环,玉钏,玉簪之类,不管它数理怎样的多,但要有一件能象这一对玉环一般的毫无斑点,色泽华美,却委实不能!我虽不是职司保管太后饰物的人,但因见到的机会多,可以确信这一个悬想是对的;就是太后在细细赏鉴这一副玉环的时候,伊自己脸上的颜色和神情,也很明显地表示着这种意思。
这一副耳环的原料,必然是一块最纯粹,最美丽的翡翠,——翡翠本来也是玉的一种,所以统称为玉。——绿得真象一片最鲜明的菩提树叶一样。它们的式样是做得和两勾新月没什么差别的,阔度大约有一寸。太后便很小心地把它们拣了起来,举向对光的一面去,迎着光,再加一番仔细的透视;这一透视之下,伊不由越发的欢喜了。回头来向我们说道:“瞧啊!这是多么的美丽啊!你们可说瞧见过有比这个更精纯的翡翠吗?无论你们怎样的仔细检视,不用想找出一些斑点来!要找这样一块罕有的翡翠可真不是一件易事!”
不错!我们中国人鉴赏玉的标准是向以纯洁无瑕为第一个先决条件的;尤其是翡翠,它的色泽每多这儿太深,那儿又太浅的弊病,要求匀净的是实在很难的,所以一般的玉工,都不免要用一种精巧的雕琢工夫来故意掩饰那些不美观的斑点。因此,凡善于鉴别玉质好坏的人,便都以形式自然者为上品;而现在这一对新月形的翡翠,可说是再自然也没有的了!
“真的,我们所收藏的各种玉器中,实在是没有一件能够和它比得上的!”太后很得意地赞叹着。
说实话,这那时候的确也是瞧得爱极了,恨不能自己取来试戴一戴,但这个妄想当然是不能实现的,于是我就掇窜太后道:“既然是这样的好法,老佛爷何不就将它们来戴上试一试呢?”我这时候真有些兴奋得象一个小孩子一样了,别人都在暗暗地好笑,然而太后自己却一些也不笑。 伊不但是不笑,且把伊原有的一副欢容也突然收敛了起来,只把伊的身子,慢慢地旋向后去,贴对着一架挺大的着衣镜看着,似乎在端详伊自己那一派老态毕露的容色;一言不发,足足有五六分钟光景,倒使我非常的不安起来。
“不行!”隔了半晌,伊才离开了那镜子,很沉郁地说道:“我们如今是不能象从前那样的好看了!脸上似乎一些活气都没有,怎么能戴起这样鲜明的饰物来呢?但是,这一副耳环却委实太惹人欢喜了;过一天,待我们以欢乐的日子,精神也许可比较振作一些的时候,我们少不得要用到它们的!” 想不到我这一个很兴奋的建议,竟触起了伊如许深沉的感慨,倒教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幸而伊也并不再味愁闷下去,——其实愁闷也没用,已老了人怎能再回复到少年时候呢?——就依旧将那一副耳环放到了锦匣里去,再从那其余两个锦匣里,拣起了一对玉镯来。这一对玉镯的原料是纯粹的白玉,白得象羊脂一般;虽然没有象翡翠一样鲜艳的绿色,但玉质的坚致,和光泽的莹润,却也自有它的可爱之处。尤其难得的是它们也一般绝无斑驳,任你把它们去耀在日光里照着,也不能照出一丝一点杂纹。我们从日常所见的各种玉器的每多斑驳或裂纹来推想这一对玉镯,便不由不惊叹着它的纯洁无疵的可贵了!由此更可想见张之洞为着要搜觅这样两块匀净的翡翠,和纯粹的白玉而所费的代价,必然也是大足惊人了!如其再替他加上了因雕琢而所费的工银,这个数目可真难得有人会猜中的了。 太后把这到玉镯托在伊自己的掌上默默地抚摩着,似乎它们的光洁滑润,已发生了一种使伊感觉十分舒适的滋味,甚至使伊抚摩了许久,还是不忍释去;但最后,伊又触动了愁思,懒洋洋地把它们放回了原处去。
“便是这一对镯子,也不是我们如今所能穿戴的了!”
伊又重复的说了三四遍,这意思就是说,伊这一句话确然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了。“我们如今所穿戴的簪环钗镯之类,最适宜的无过于竹石色的珊瑚所做成的东西了!它们的颜色比较深一些而暗一些,可以不致和我们这一副老惫的倦容,以及两个失神的眸子发生多大的冲突,而人家看起来,也不致怎样的触目。”伊这一套自行检举的话,实在是半些都不错的,我虽竭力的想制造几句话出来抚慰伊,但立刻就觉得太不易措辞而缩住了,同时更极明显地使我推想到何以这几年以来,伊老人家每次在更换某种饰物的时候,总得经过一二十分钟甚至一二小时的沉思和剔选,无非也是为着有些太鲜明的东西,已不适于伊那已老的容颜的缘故。据说当伊正在妙龄的时代,对于一切饰物的选择更比现在加倍的注意,高兴时往往会一天换过几次的;那时候咸丰真象宝贝一般的宠爱着伊,常不断的派人出去觅取种种价值连城的珠翠来供伊装点,那些珠翠也因得了伊那娇艳的容光的掩映,似乎更觉生色了。现在呢,伊已是一位老太太了,从前所用的那些珠翠,自然不再能和伊的容颜相配了;不过无论如何,伊的美貌毕竟是不会全部毁灭的,至少还有三四分留存着咧!假使逢到伊心上觉得很快乐的日子,或者是隔夜并无失眠的情形,躺的时间很充足,那末伊的精神就会突然的振作起来,红润的血针对,犹如朝霞一般的涌现在伊的双颊上,顿时仿佛减轻了一二十年的年纪;虽然伊那前额上的几条皱纹,还是无可掩饰地存留着。可是伊少年时代的丰姿,在这些日子中,确乎还有十分之三四能够回转来了。
太后瞧我们对于伊的表示不能穿戴这几件玉器的举动毫不重视,深恐我们不能领会伊的意思,便又举出一个现实的便证来做说明。伊说道:“你们可还记得三四天之前,肃王福晋到宫中来的情形吗?”
这是三天以前的事,我们当然都还记得的!肃王福晋也是一位很有名的美妇人,常进宫内来朝见太后。可是当伊这一次来了之后,我们背地里就起了一阵议论,大家都说伊的容貌,似乎没有从前那般的妍丽了;而且大家都觉得伊那天身上所穿戴的衣饰之中,有一件似乎很触目而不相称,可是谁也不能确切地指明出来。太后虽然并不曾有多少时候和伊盘醒,然而伊已经很清楚地发现了,到今天,伊就顺便把它来解释给我们听。
“现在,肃王福晋已不能再算是一个年轻的妇人了!无论伊怎样的施朱敷粉,伊脸上的许多隐隐约约的皱纹,再也逃不过别人的眼睛了!上次伊来的时候,尤其见老了许多,这是什么缘故呢?你们可能理解得出来吗?其实还是很简单的,只一句话,就是伊不曾懂得穿戴翡翠或玉制的饰物的秘密。翡翠或玉制的饰物,诚然是一种很美观,很漂亮的东西,然而事实上它们却只宜于正当快乐的时候的人,和正当青春时候的人,更不能缺少动的人笑容来做它们的衬托;如其一个年事较高的人,或是一个精神很颓唐的人穿戴了这种饰物,其结果必致两败俱伤。这话是怎么讲呢?就是说:人的老态和颓唐的形状,不但将因戴了这些翡翠或玉制的东西而更加明显起来,便是这引起东西本身,也将显得毫无光泽了!所以这些东西实在是既能增加人的美丽,也能暴露人的老惫的!你们瞧!肃王福晋那日所戴的一对翡翠耳环是多么时式啊!但我们却一些看不出它们有什么可爱的颜色,实际上也许它们是很好很好的,甚至并不输如张之洞现在送来的这一对,但都给它们主人的黯淡的容色所掩住了;而同时这主人的脸色也因有了这一对耳环夹在两旁的缘故,竟分外的老而且疲了,看去真象是一块具有十数年历史的枯木一般!”
我们听了伊这一大篇的解释,都觉得是再确切也不能的了。
或者有人会猜疑这是因为太后和肃王福晋有何不睦的缘故,所以如此的讥评伊;但我是懂得太后的性格的,而且我知道肃王福晋本人,的确没有什么使太后不悦的地方,伊老人家这段话,实在只是要表明伊自己对于选择饰物的一些意思而已。 于是太后便把张之洞送来的这几件玉器依旧象原来一般的安放好,教李莲英捧去,交给那专管收藏宝物的人一并收藏起来,也许太后从此就把它们完全忘记了,也许当伊在快乐的日子,还会想到要去取出它们来穿戴,这是谁也说不定的!
从这几件贡品上看来,张之洞真可算是一个深通世故,富于判断力的老政治家了,他不把别的东西来贡呈太后,而送了这一对翡翠耳环和一双玉镯来,实在是非常聪明的!他的为人原是有名的精细而干练,这一次他所以要贡呈这几件贡品或者也是有些深意的。第一点,想是因为不久夏天就要到了,在夏天,女人家都习惯着要穿戴翡翠和璞玉一类的饰物;第二点想是他自己也很知道这种东西最是适宜于年轻的人物,他用来献给太后,暗中就是表示在他的心目中,太后仍是一个很年轻的人咧!要是果然如此,那末他的心思,真是用得深极了。但也许我已误解了他的真意了,他的真意或者只是很普通地想向太后尽些孝心而已。
不但对于各种饰物如此,就是对于衣装,太后也总是十分注意地挑选着的。太后对于色调确有很深的研究,那几种颜色适宜那一个,那几种颜色可以不致自相冲突,知道得象美术家一般的清楚;所以在每天举行早朝之前,当我们这八个女官一齐穿扮好了在伊宫内等候伊老人家的时候,伊往往要很仔细地将我们身上所穿的衣服逐一打量过,见有不称意的,免不得就要大声喝道:“这一件袍子又穿错了!你难道自己还不觉得吗?快去立刻换一件,快去!快去!记着,别的颜色都不行,一事实上要换一件蓝色的才好!别再弄错了!象你此刻所穿的这一件,见了真教人憎厌。” 有时候,这一个被斥责的女官也许还不能了解伊老人家的意思,虽不敢公然违抗,却难免有些迟疑不定的神气,于是太后便不能不再给伊分说得清楚一些。譬如说:“你还不明白吗?当我们在不很快乐的时候,一切太浅或太显的颜色,是会格外扰乱我们的神思的!象你此刻所穿的这一件粉红色袍子,便是如此。它的颜色非但和你自己的容颜极不相称,而且还要使我们瞧的人觉得异样的刺目,所以必须换去!”宫中那些地位较高的女人里头,那瑾妃,——就是珍妃的妹妹——是一个最愚笨的人,在这种事情上,伊往往是给太后责令去更换服色的人。我可以说如其没有别人从旁指导伊的话,伊所穿的衣服,必然没有一次能使太后合意的,所以太后也不常要伊在一起。逢到一起时,就必须教伊去更换衣服,并且知道伊是很笨的,更懒得和伊说明什么理由,只告诉伊应该换那一件,就让伊照着去换。好在我们这些人所有的许多衣服,太后每能极耐烦地代我们记得很清楚(因为多半是伊赏赐的),伊所说的总是瑾妃所有的,倒还不致十分为难伊。
太后这样欢喜讲究选择衣服和饰物,固然是一种很浮华的习惯,但说得好听一些,也何尝不是伊老人家富于艺术思想的表现呢?我对于伊这一种特长,自从在宫内每天瞧伊穿戴得极悦目,极适宜之后,便深深地拜倒了,至今我还时常引用伊老人家所定的选择衣饰的标准来更换我自己的衣饰,每能博得多数人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