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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春秋集释》 晏 子 春 秋 集 释 卷 第 八

更新时间: 作者:吴则虞

  外篇第八〔一〕

  仲尼见景公景公欲封之晏子以为不可第一〔二〕仲尼之齐,见景公,景公说之,欲封之以尔稽〔三〕,以告晏子。晏子对曰:「不可〔四〕。彼浩裾自顺〔五〕,不可以教下〔六〕;好乐缓于民〔七〕,不可使亲治;立命而建事〔八〕,不可守职;〔九〕厚葬破民贫国,久丧道哀费日〔一十〕,不可使子民〔一一〕;行之难者在內,而传者无其外〔一二〕,故异于服,勉于容〔一三〕,不可以道眾而驯百姓〔一四〕。自大贤之灭,周室之卑也,威仪加多,而民行滋薄;声乐繁充,而世德滋衰〔一五〕。今孔丘盛声乐以侈世〔一六〕,饰弦歌鼓舞以聚徒〔一七〕,繁登降之礼〔一八〕,趋翔之节以观眾〔一九〕,博学不可以仪世〔二十〕,劳思不可以补民〔二一〕,兼寿不能殫其教〔二二〕,当年不能究其礼〔二三〕,积财不能赡其乐〔二四〕,繁饰邪术以营世君〔二五〕,盛为声乐以淫愚其民〔二六〕。其道也,不可以示世〔二七〕;其教也,不可以导民〔二八〕。今欲封之,以移齐国之俗〔二九〕,非所以导眾存民也?〔三十〕。」公曰:「善。」于是厚其礼而留其封〔三一〕,敬见不问其道〔三二〕,仲尼迺行〔三三〕。

  〔一〕卢文弨云:「吴本不分篇。」◎苏舆云:「旧以此与上篇并合为一卷,意在合七略之数,今从之。」

  〔二〕卢文弨云:「元刻末注云:「此并下五章,皆毁詆孔子,殊不合经术,故著于此篇。」」

  〔三〕孙星衍云:「墨子作「尼谿」。「尼」、「尔」,「稽」、「谿」,声皆相近。」◎则虞案:詰墨作「尼谿」,史记孔子世家作「尼谿田」。

  〔四〕则虞案:孔子世家有「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

  〔五〕孙星衍云:「墨子作「浩居」,史记作「倨傲」。」◎洪颐烜云:「「浩裾」,即「傲倨」假借字。」◎则虞案:孙詒让墨子闲詁云:「家语三恕篇「浩浩倨者则不亲」,王肃注云:「浩浩,简略不恭之貌。」大戴礼文王官人篇云「自顺而不让」,又云「有道而自顺」,孔广森云:「自顺,谓顺非也。」」

  〔六〕则虞案:「教」,史记作「为」。黄本挩「下」字。

  〔七〕孙星衍云:「今本「缓」误「绥」,盐铁论作「繁于乐而舒于民」,因「舒」知为「缓」字。墨子作「好乐而淫人」。」◎钱熙祚云:「「缓」上似脱「而」字。」◎则虞案:元刻本、吴勉学本、子汇本作「绥」,凌本作「缓」。

  〔八〕孙星衍云:「墨子作「怠事」,是言恃命而怠于事也。「建」或「逮」讹,「逮」亦为「怠」假音与。」◎孙詒让扎迻云:「孙说未塙。「建」与「券」声近字通,「建事」,谓厌倦於事也。考工记輈人云:「左不楗」,杜子春云:「书「楗」或作「券」。」郑康成云:「「券」,今「倦」字也。」墨子号令篇云:「慎无厌建。」厌建,即厌倦也。」◎则虞案:詰墨作「怠事」。

  〔九〕黄以周云:「墨子「不可」下有「使」字。」◎苏舆云:「拾补有「使」字,注云「脱」。」◎则虞案:指海本据补「使」字。

  〔一十〕孙星衍云:「墨子作「宗丧循哀」,孔丛引墨子作「崇丧遂哀」。」◎王念孙云:「案「道」当为「遁」,字之误也。「遁」与「循」同。墨子非儒篇云「宗丧循哀,不可使慈民」,文义正与此同。问上篇曰「不淫于乐,不遁于哀」,即循哀也。(问下篇「晏子逡遁而对」,又曰「晏子逡遁对」,外上篇「晏子遵循而对」,是「遁」即「循」也。管子戒篇「桓公蹴然逡遁」,小问篇「公遵遁」,亦以「遁」为「循」。)「循」之言遂也,「遂哀」谓哀而不止也,说见諫下篇「修哀」下。」  〔一一〕孙星衍云:「墨子作「慈民」,「子」当读为「慈」。」

  〔一二〕苏舆云:「拾补「传」作「儒」,注云:「「传」讹。」」◎黄以周云:「按卢校是,下章「始吾望儒而贵之,今吾望儒而疑之」,元刻两「儒」字亦作「传」。「无」,读为「嫵」,说文:「嫵,媚也。」「嫵其外」,即下所谓「异于服,勉于容」。」◎于鬯云:「「传」当为「儒」,「儒」或作「●」,形与「传」形相近,故「儒」误为「传」。「无」,与「有无」之「无」本异字,说文「无」训「丰」,在林部;「●」训「亡」,在亡部。「有无」之「无」乃「●」字,特书传通作「无」字耳。此「无」字正是林部之「无」,非亡部之「●」,林部又云:「或说规模字。」此「无」字正规模字也。上文云「行之难者在內」,是晏子之意以儒者不务內而务外,故曰「而儒者无其外」,谓儒者徒规模其外耳。下文「异于服,勉于容」,以及「盛声乐」,「饰弦歌鼓舞」,「繁登降」,「趋翔」一切云云,皆伸发儒者规模其外之实也。「儒」误为「传」,又不察「无」字而认为「有无」之「无」,则语不可通矣。或曰:儒者亦务內,而传儒道者輒略內而务外,此后代儒者通弊,宜为世所讥,非儒道本然也,则作「传」亦未始无义。鬯谓:非晏子意也。晏子之道,墨道也。彼非儒,固举儒而非之,犹儒家之非佛,固举佛而非之,岂能曰佛是而所非者僧邪?且晏子所讥者,孔子也,下章云「始吾望儒而贵之,今吾望儒而疑之」,彼元刻本正作「始吾望传而贵之,今吾望传而疑之」。孙星衍音义云:「「望儒」,今本「儒」作「传」,据孔丛改。」则孙本亦原作「传」,改作「儒」。墨子非儒篇「儒者迎妻」,「儒」旧本亦误作「传」,毕沅本据彼下文改「传」为「儒」,岂非并「儒」误为「传」之的证与。」◎刘师培校补云:「「传」字当从卢校作「儒」,「无」与「膴」同。盐铁论论誹篇丞相史引晏子曰:「儒者並於言而寡於实,繁於乐而舒(此即本书「绥於民」。广雅释詁四:「绥,舒也。」孙改「绥」为「缓」,非是)於民,久丧以害生,厚葬以伤业,礼烦而难行,道近而难遵,称往古而訾当世,贱所见而贵所闻。」与此节略同。「膴」,犹「华」也。」  〔一三〕孙星衍云:「墨子作「机服勉容」,孙詒让闲詁云:「「机」,危也。「危服」盖犹言「危冠」。「勉」,「俛」之假字,言其冠高而容俛也。」」◎则虞案:「异于服」者,如儒行所谓衣逢掖之衣,冠章甫之冠也。亦即荀子儒效「逢衣浅\带,解果其冠也」。说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