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 列传第七下 景穆十二王
南安王城阳王章武王乐陵王安定王
南安王桢,皇兴二年封,加征南大将军、中都大官,寻迁内都大官。高祖即位,除凉州镇都大将。寻以绥抚有能,加都督西戎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领护西域校尉、仪同三司、凉州刺史。征为内都大官,出为使持节、侍中、本将军、开府、长安镇都大将、雍州刺史。桢性忠谨,事母以孝闻,赐帛千匹以褒之。
征赴讲武,高祖引见于皇信堂,戒之曰:“翁孝行著于私庭,令问彰于邦国,每钦忠懿,思一言展,故因讲武,远征赴阙。仰恋仁慈,情在未已。但长安镇年饥民俭,理须绥抚,不容久留,翁今还州,其勤隐恤,无令境内有饥馁之民。翁既国之懿亲,终无贫贱之虑。所宜慎者,略有三事:一者,恃亲骄矜,违礼僭度;二者,傲慢贪奢,不恤政事;三者,饮酒游逸,不择交友。三者不去,患祸将生;但能慎此,足以全身远害,光国荣家,终始之德成矣。”而桢不能遵奉,后乃聚敛肆情。文明太后、高祖并临皇信堂,引见王公。太后令曰:“汝阴王天赐、南安王桢不顺法度,黩货聚敛,依犯论坐,将至不测。卿等为当存亲以毁令,为欲灭亲以明法?”群臣咸以二王托体先皇,宜蒙矜恕。太后不答。高祖乃诏曰:“南安王桢以懿戚之贵,作镇关右,不能洁己奉公,助宣皇度,方肆贪欲,殖货私庭,放纵奸囚,壅绝诉讼,货遗诸使,邀求虚称。二三之状,皆犯刑书。昔魏武翦发以齐众,叔向戮弟以明法,克己忍亲,以率天下。夫岂不怀,有为而然耳。今者所犯,事重畴日,循古推刑,实在难恕。皇太后天慈宽笃,恩矜国属,每一寻惟高宗孔怀之近,发言哽塞,悲恸于怀;且以南安王孝养之名,闻于内外,特一原恕,削除封爵,以庶人归第,禁锢终身。”
后高祖南伐,桢从至洛,及议迁都,首从大计,高祖甚悦。桢母刘太妃薨,高祖亲幸临慰。及葬,赠布帛彩五百段。又以桢议定迁都,复封南安王,食邑一千户。出为镇北大将军、相州刺史。高祖饯桢于华林都亭。诏曰:“从祖南安,既之蕃任,将旷违千里,豫怀惘恋。然今者之集,虽曰分歧,实为曲宴,并可赋诗申意。射者可以观德,不能赋诗者,可听射也。当使武士弯弓,文人下笔。”高祖送桢于阶下,流涕而别。
太和二十五年五月至鄴,入治日,暴风大雨,冻死者十数人。桢又以旱祈雨于群神。鄴城有石虎庙,人奉祀之。桢告虎神像云:“三日不雨,当加鞭罚。”请雨不验,遂鞭像一百。是月疽发背,薨。谥曰惠,赠帛一千匹。及葬,又赐帛千匹,遣黄门郎监护丧事。及恒州刺史穆泰谋反,桢知而不告,虽薨,犹追夺爵封,国除。有五子。
子英,字虎儿。性识聪敏,博闻强记,便弓马,解吹笛,微晓医术。高祖时,为平北将军、武川镇都大将、假魏公。未几,迁都督梁益宁三州诸军事、安南将军、领护西戎校尉、仇池镇都大将、梁州刺史。
高祖南伐,为梁汉别道都将。后大驾临钟离,诏英率众备寇境上。英以大驾亲动,势倾东南,汉中有可乘之会,表求进讨。高祖许之。师次沮水,萧鸾将萧懿遣将尹绍祖、梁季群等领众二万,徼山立栅,分为数处,居高视下,隔水为营。英乃谋曰:“彼帅贱民慢,莫能相服,众而无上,罔知适从。若选精卒,并攻一营,彼不相救,我克必矣。若克一军,四营自拔。”于是简兵三面腾上,果不相救。既破一处,四营俱溃,生擒梁季群,斩三千余级,俘七百人。鸾白马戍将其夜逃溃。乘胜长驱,将逼南郑,汉川之民,以为神也,相率归附。梁州民李天干等诣英降,待以国士之礼。天干等家在南郑之西,请师迎接,英遣迎之。萧懿闻而遣将姜脩率众追袭,逮夜交战,颇有杀伤。脩后屡败,复更请军。懿遣众赴之,迎者告急。英率骑一千,倍道赴救。未至,贼已退还。英恐其入城,别遣统军元拔以随其后,英徼其前,合击之,尽俘其众。懿续遣军,英不虞贼至,且众力已疲,军少人惧,咸欲奔走。英乃缓骑徐行,神色自若,登高望贼,东西指麾,状似处分,然后整列而前。贼谓有伏兵。俄然贼退,乘势追殄,遂围南郑。禁止三军,一无所犯,远近皆供租运。
先是,英未至也,萧懿遣军主范洁领三千余人伐獠。洁闻大军围城,欲还救援。英遣统军李平敌、李铁骑等收合巴西、晋寿土人,以断其路。洁以死决战,遂败平敌之军。英候其稍近,以奇兵掩之,尽皆擒获。攻围九十余日,战无不克。被敕班师。英于是先遣老弱,身勒精卒留后,遣使与懿告别。懿以为诈也,英还一日,犹闭门不开。二日之后,懿乃遣将追英。英亲自殿后,与士卒下马交战,贼众莫敢逼之。四日四夜,然后贼退,全军而还。会山氐并反,断英归路。英勒众奋击,且战且行,为流矢所中,军人莫有知者。以功迁安南大将军,赐爵广武伯。在仇池六载,甚有威惠之称。父忧,解任。 高祖讨汉阳,起英为左卫将军,加前将军,寻迁大宗正,又转尚书,仍本将军,镇荆州。萧宝卷将陈显达等寇荆州,英连战失利。车驾至南阳,免英官爵。世宗即位,行徐州,还复尚书、广武伯。萧宝卷遣将军陈伯之寇淮南,司徒、彭城王勰镇寿春,以英为镇南将军,率众讨之。英未至,贼已引退。勰还,诏英行扬州。
后英还京师,上表曰:“臣闻取乱侮亡,有国之常道;陈师鞠旅,因机而致发。窃以区区宝卷,罔顾天常,凭恃山河,敢抗中国。今妖逆数亡,骄纵日甚,威侮五行,怠弃三正,淫刑以逞,虐害无辜。其雍州刺史萧衍东伐秣陵,扫土兴兵,顺流而下,唯有孤城,更无重卫。此则皇天授我之日,旷载一逢之秋,事易走丸,理同拾芥,此而不乘,将欲何待?臣乞躬率步骑三万,直指沔阴,据襄阳之城,断黑水之路。昏虐君臣,自相鱼肉。我居上流,威震遐迩,长驱南出,进拔江陵。其路既近,不盈五百,则三楚之地,一朝可收;岷蜀之道,自成断绝。又命扬徐二州,声言俱举,缘江焚毁,靡使所遗。建业穷蹙,鱼游釜内。士治之师再兴,孙皓之缚重至,齐文轨而大同,混天地而为一。伏惟陛下暂辟旒纩,少垂听览,独决圣心,无取疑议。此期脱爽,并吞未日。”事寝不报。英又奏曰:“臣闻乘虚讨弱,事在速举;因危攻昧,徼捷可期。今宝卷乱常,骨肉相贼,蕃戍鼎立,莫知所归。义阳孤绝,密迩天境,外靡粮援之期,内无兵储之固。此乃临焚之鸟,不可去薪;授首之寇,何容缓斧。若此行有果,则江右之地,斯为经略之基;如脱否也,非直后举难图,亦或居安生疾。今豫州刺史司马悦已戒严垂迈,而东豫州刺史田益宗方拟守三关,请遣军司为之节度。”世宗遣直寝羊灵引为军司。以军功拜吏部尚书,以前后军功进爵常山侯。
英奏:“谨案学令:诸州郡学生,三年一校所通经数,因正使列之,然后遣使就郡练考。臣伏惟圣明,崇道显成均之风,蕴义光胶序之美,是以太学之馆久置于下国,四门之教方构于京瀍。计习训淹年,听受累纪,然俊造之流应问于魏阙,不革之辈宜返于齐民,使就郡练考,核其最殿。顷以皇都迁构,江扬未一,故乡校之训,弗遑正试。致使薰莸之质,均诲学庭;兰萧之体,等教文肆。今外宰京官,铨考向讫,求遣四门博士明通五经者,道别校练,依令黜陟。”诏曰:“学业堕废,为日已久,非一使能劝,比当别敕。”
寻诏英使持节、假镇南将军、都督征义阳诸军事,率众南讨。萧衍司州刺史蔡道恭闻英将至,遣其骁骑将军杨由率城外居民三千余家,于城西南十里贤首山即岭为三栅,作表里之势。英勒诸军围贤首垒,焚其栅门。杨由乃驱水牛,从营而出,继之以兵。军人避牛,师遂退下。寻分兵围守。其夜,栅民任马驹斩由以降。三军馆谷,降民安堵。萧衍遣其平西将军曹景宗、后将军王僧炳等率步骑三万来救义阳。僧炳统众二万据凿岘,景宗率一万继后。英遣冠军将军元逞、扬烈将军曹文敬进据樊城以抗之。英部勒将士,掎角讨之,大破僧炳军,俘斩四千余人。英又于士雅山结垒,与景宗相抗,分遣诸统,伏于四山,示之以弱。衍将马仙琕率众万余,来掩英营。英命诸军伪北诱之,既至平地,统军傅永等三军击之,贼便奔退。进击溃之,斩首二千三百级,斩贼羽林监军邓终年。仙琕又率一万余人,重来决战。英勒诸将,随便分击,又破之,复斩贼将陈秀之。统军王买奴别破东岭之阵,斩首五百。道恭忧死,骁骑将军、行州事蔡灵恩复凭穷城,短兵日接。景宗、仙琕知城将拔,尽锐决战,一日三交,皆大败而返。灵恩势窘,遂降。三关戍闻之,亦弃城而走。诏曰:“知贼城已下,复克三关,展威辟境,声略宣振,公私称泰,良以欣然。将军渊规内断,忠谟外举,受律扬旌,克申庙算,虽方叔之制蛮荆,召虎之扫淮浦,匹兹蔑如也。新州初附,宜广经略,想善加检督,必令周固,有所委付,然后凯旋耳。”初,高祖之平汉阳,英有战功,许复其封,反为显达所败,遂寝。是役也,世宗大悦,乃复之,改封中山王,食邑一千户。遣大使、鸿胪少卿睦延吉持节就拜。英送蔡灵恩及衍尚书郎蔡僧勰,前军将军、义阳太守冯道要,游击将军鲍怀慎,天门太守王承伯,平北府司马宗象,平北府谘议参军伏粲,给事中、宁朔将军蔡道基,中兵参军庞脩等数十人。诏曰:“会平江南,此等便可放归也。”英既还,世宗引见,深嘉劳之,后增封一千户。 萧衍遣将军寇肥梁,诏英使持节,加散骑常侍,征南将军、都督扬徐二道诸军事,率众十万讨之,所在皆以便宜从事。诏英曰:“贼势滋甚,围逼肥梁,边将后规,以至于此。故有斯举,必期胜捷,而出军淹滞,肥梁已陷。闻之惋懑,实乖本图。今众军云集,十有五万,进取之方,其算安在?克殄之期,复当远近?竟以几日可至贼所?必胜之规,何者为先?故遣步兵校尉、领中书舍人王云指取机要。”英表陈事机。乃击破阴陵,斩衍将二十五人及虏首五千余级。又频破贼军于梁城,斩其支将四十二人,杀获及溺死者将五万。衍中军大将军、临川王萧宏,尚书右仆射柳惔等大将五人沿淮南走,凡收米三十万石。诏劳英曰:“知大摧鲸寇,威振南海,江浦无尘,三楚卷壒,声被荒隅,同轨斯始。公私庆慰,良副朕怀。便当乘威藉响,长驱吴会,翦拉遗烬,截彼东南也。”
英追至于马头,衍马头戍主委城遁走,遂围钟离。诏曰:“师行已久,士马疲瘠,贼城险固,卒难攻屠。冬春之交,稍非胜便,十万之众,日费无赀。方图后举,不待今事。且可密装徐严,为振旅之意,整疆完土,开示威略。左右蛮楚,素应逃亡,或窜山湖,或难制掠。若凶渠黠党,有须翦除者,便可扑扫,以清疆界。如其强狡凭阻,未易致力者,亦不烦肆兵。凯旋迟近,不复委曲。”英表曰:“臣奉辞伐罪,志殄逋寇,想敌量攻,期至二月将末三月之初,理在必克。但自此月一日以来,霖雨连并,可谓天违人愿。然王者行师,举动不易,不可以少致睽淹,便生异议。臣亦谛思:若入三月已后,天睛地燥,凭陵是常。如其连雨仍接,不得进攻者,臣已更高邵阳之桥,防其泛突。意外洪长,虑其破桥,臣亦部分造船,复于钟离城随水狭处,营造浮桥,至三月中旬,桥必克成。晴则攻腾,雨则围守,水陆二图,以得为限。实愿朝廷特开远略,少复赐宽,假以日月,无使为山之功,中途而废。”诏曰:“大军野次,已成劳久,攻守之方,理可豫见。比频得启,制胜不过暮春,及省后表,复期孟夏之末。彼土蒸泞,无宜久淹。势虽必取,乃将军之深计;兵久力殆,亦朝廷之所忧。故遣主书曹道往观军势,使还,一一具闻。”及道还,英犹表云“可克”。 四月,水盛破桥,英及诸将狼狈奔走,士众没者十有五六。英至扬州,遣使送节及衣冠、貂蝉、章绶。诏以付典。有司奏英经算失图,案劾处死。诏恕死为民。
后京兆王愉反,英复王封,邑一千户,除使持节,假征东将军、都督冀州诸军事。英未发而冀州已平。时郢州治中督荣祖潜引萧衍军,以义阳应之,三关之戍,并据城降衍。郢州刺史娄悦婴城自守。悬瓠城民白早生等杀豫州刺史司马悦,据城南叛。衍将齐苟仁率众守悬瓠。悦子尚华阳公主,并为所劫。诏英使持节、都督南征诸军事、假征南将军,出自汝南。世宗引英谓之曰:“娄悦绥御失和,铨衡暗于简授,故使郢民引寇,关戍外奔,义阳孤窘,有倒悬之切。王,国之召虎,威名宿震,故屈王亲总元戎,扫清氛秽。昔卫霍以匈奴之故,居无宁岁;今南疆不靖,王不得以屡劳为辞也。”英对曰:“臣才非韩白,识暗孙吴,徒以宗室之长,频荷推毂之寄。规略浅短,失律丧师,宜章子反之戮,以谢天下。陛下慈深念屡,爱等钟牛,使臣得同荀伯,再生明世。誓追孟氏,以报复为期。关郢微寇,何足平殄?灭贼方略,已在臣目中,愿陛下勿劳圣虑也。”世宗曰:“截彼东南,再清随楚,所望于将军。钟离一眚,岂足以损大德。今王董彼三军,朕无忧矣。”
世宗以邢峦频破早生,诏英南赴义阳。英以众少,累表请军,世宗弗许。而英辄与邢峦分兵共攻悬瓠,克之,乃引军而进。初苟仁之据悬瓠,衍宁朔将军张道凝等率众据楚城,闻英将至,弃城南走。英追击,斩道凝及衍虎贲中郎曹苦生,尽俘其众。既次义阳,将取三关,英策之曰:“三关相须如左右手,若克一关,两关不待攻而定。攻难不如攻易,东关易攻,宜须先取,即黄石公所谓战如风发,攻如河决。”英恐其并力于东,乃使长史李华率五统向西关,分其兵势。身督诸军向东关。先是,马仙琕使云骑将军马广率众拒屯于长薄,军主胡文超别屯松岘。英至长薄,马广夜遁入于武阳,英进师攻之。闻衍遣其冠军将军彭瓮生、骠骑将军徐超秀援武阳,英乃缓军,曰:“纵之使入此城,吾先曾观其形势,易攻耳,吾取之如拾遗也。”诸将未之信。瓫生等既入武阳,英促围攻之,六日而广等降。于是进击黄岘,衍太子左卫率李元履弃城奔窜。又讨西关,衍司州刺史马仙琕亦即退走,果如英策。凡擒其大将六人,支将二十人,卒七千,米四十万石,军资称是。
还朝,除尚书仆射。永平三年,英薨,给东园秘器、朝服一具、帛七百匹,赠司徒公,谥曰献武王。英五子。
攸,字玄兴,东宫洗马。早卒,赠散骑侍郎。
攸弟熙,字真兴。好学,俊爽有文才,声著于世,然轻躁浮动。英深虑非保家之主,常欲废之,立第四子略为世子。宗议不听,略又固请,乃止。起家秘书郎,延昌二年袭封,累迁兼将作大匠,拜太常少卿、给事黄门侍郎,寻转光禄勋。时领军于忠执政。熙,忠之婿也,故岁中骤迁。寻除平西将军、东秦州刺史,进号安西将军,秘书监。寻以本将军授相州刺史。熙以七月入治,其日大风寒雨,冻死者二十余人,驴马数十匹。熙闻其祖父前事,心恶之。又有蛆生其庭。
初,熙兄弟并为清河王怿所昵,及刘腾、元叉隔绝二宫,矫诏杀怿,熙乃起兵。上表曰:“臣闻安危无常,时有休否。臣早属休明,晚逢多难。自皇基绵茂,九叶承光,高祖、世宗,徽明相袭。皇太后圣敬自天,德同马邓;至尊神睿纂御,神鉴烛远。四海晏如,八表归化。而领军将军元叉宠藉外亲,叨荣左右,豺狼为心,饱便反啮。遂使二宫阻隔,温清阙礼。又太傅清河王横被屠害,致使忠臣烈士,丧气阙庭;亲贤宗戚,愤恨内外。妄指鹿马,孰能逾之;王董权逼,方此非譬。臣仰瞻云阙,泣血而生,以细草不除,将为烂漫。况叉悖逆如此,孰可忍之!臣忝籍枝萼,思尽力命,碎首屠肝,甘之若荠。今辄起义兵,实甲八万,大徒既进,文武争先,与并州刺史、城阳王徽,恒州刺史、广阳王渊,徐州刺史、齐王萧宝夤等,同以今月十四日俱发。庶仰凭祖宗之灵,俯罄义夫之命,扫翦凶丑,更清京邑。臣亲总三军,星迈赴难,置兵温城,伏听天旨。王公宰辅,或世著忠烈,或宿佩恩顾,如能同力,翦除元叉,使太后至尊忻然奉对者,臣即解甲散兵,赴谢朝阙。臣虽才乖昔人,位居蕃屏,宁容坐观奸丑,虚受荣禄哉!”熙兵起甫十日,为其长史柳元章、别驾游荆、魏郡太守李孝怡率诸城人,鼓噪而入,杀熙左右四十余人,执熙,置之高楼,并其子弟。叉遣尚书左丞卢同斩之于鄴街,传首京师。
始熙妃于氏知熙必败,不从其谋,自初哭泣不绝,至于熙死。熙临刑为五言诗,示其僚吏曰:“义实动君子,主辱死忠臣。何以明是节?将解七尺身。”与知友别曰:“平生方寸心,殷勤属知己。从今一销化,悲伤无极已。”
熙既蕃王之贵,加有文学,好奇爱异,交结伟俊,风气甚高,名美当世,先达后进,多造其门。始熙之镇鄴也,知友才学之士袁翻、李琰、李神俊、王诵兄弟、裴敬宪等咸饯于河梁,赋诗告别。及熙将死,复与知故书曰:“吾与弟并蒙皇太后知遇,兄据大州,弟则入侍,殷勤言色,恩同慈母。今皇太后见废北宫,太傅清河王横受屠酷,主上幼年,独在前殿。君亲如此,无以自安,故率兵民建大义于天下。但智力浅短,旋见囚执,上惭朝廷,下愧相知。本以名义干心,不得不尔,流肠碎首,复何言哉!昔李斯忆上蔡黄犬,陆机想华亭鹤唳,岂不以恍惚无际,一去不还者乎?今欲对秋月,临春风,藉芳草,廕花树,广召名胜,赋诗洛滨,其可得乎?凡百君子,各敬尔宜,为国为身,善勖名节,立功立事,为身而已,吾何言哉!”时人怜之。
又熙于任城王澄薨前,梦有人告之曰:“任城当死。死后二百日外,君亦不免。若其不信,试看任城家。”熙梦中顾瞻任城第舍,四面墙崩,无遗堵焉。熙恶之,觉而以告所亲。及熙之死也,果如所梦。兄弟三人,每从英征伐,在军贪暴,或因迎降逐北,至有斩杀无辜,多增首级,以为功状。又于忠之诬郭祚、裴植也,忠意未决害之,由熙劝奖,遂至极法,世以为冤。及熙之祸,议者以为有报应焉。
灵太后反政,赠使持节、都督冀定瀛相幽五州诸军事、大将军、太尉公、冀州刺史,增本封一千户,谥曰文庄王。
长子景献,次仲献,次叔献,并与熙同被害。后赠景献中军将军、青州刺史,葬以王礼;仲献左将军、兗州刺史;叔献右将军、齐州刺史。
叔献弟叔仁,以年幼获全,与母于氏徙朔州。孝昌初,灵太后诏叔仁归京师,还其财宅,袭先爵。除征虏将军、通直散骑常侍。孝庄初,遇害于河阴,赠卫大将军、仪同三司、并州刺史。
子琳,袭。齐受禅,爵例降。
熙弟诱,字惠兴。自员外郎稍迁通直郎、太子中庶子、征虏将军、卫尉少卿,出为右将军、南秦州刺史。叉斩之于岐州,妻子得不坐。追赠车骑大将军、雍州刺史,后赠仪同三司,追封都昌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谥曰恭。 子始伯,袭。给事中。齐受禅,爵例降。
诱弟略,字俊兴。才气劣于熙,而有和邃之誉。自员外郎稍迁羽林监、通直散骑常侍、冠军将军、给事黄门侍郎。
清河王怿死后,叉黜略为怀朔镇副将。未及赴任,会熙起兵,与略书来去。寻值熙败,略遂潜行,自托旧识河内司马始宾。始宾便为荻筏,夜与略俱渡盟津,诣上党屯留县栗法光。法光素敦信义,忻而纳之。略旧识刁双时为西河太守,略复归之。停止经年,双乃令从子昌送略潜遁江左。萧衍甚礼敬之,封略为中山王,邑一千户,宣城太守。
俄而徐州刺史元法僧据城南叛,州内士庶皆为法僧拥逼。衍乃以略为大都督,令诣彭城,接诱初附。略至,屯于河南,为安乐王鉴所破,略唯数十骑入城。衍寻遣其豫章王综镇徐州,征略与法僧同还。略虽在江南,自以家祸,晨夜哭泣,身若居丧。又恶法僧为人,与法僧言,未尝一笑。衍复除略衡州刺史,未行。会综以城归国,综长史江革、司马祖恒、将士五千人悉见擒虏。肃宗敕有司悉遣革等还南,因以征略。衍乃备礼遣之。
略之将还也,衍为置酒饯别,赐金银百斤,衍之百官,悉送别江上,遣其右卫徐确率百余人送至京师。肃宗诏光禄大夫刁双境首劳问,又敕徐州赐绢布各一千匹。除略侍中、义阳王,食邑一千户。还达石人驿亭,诏宗室、亲党、内外百官先相识者,听迎之近郊。赐帛三千匹,宅一区,粟五千石,奴婢三十人。其司马始宾除给事中、领直后,栗法光本县令,刁昌东平太守,刁双西兗州刺史。其略所至,一餐一宿之处,无不沾赏。
寻改封东平王,又拜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领左卫将军,侍中如故。又本官领国子祭酒,迁大将军、尚书令。灵太后甚宠任之,其见委信,殆与元徽相埒。于时天下多事,军国万端,略守常自保,无他裨益,唯唯具臣而已。 尔朱荣,略之姑夫,略素所轻忽;略又党于郑俨、徐纥,荣兼衔之。荣入洛也,见害于河阴。赠以本官,加太保、司空、徐州刺史,谥曰文贞。
子景式,袭。武定中,北广平太守。齐受禅,爵例降。
略弟纂,字绍兴,颇有将略。为司徒祭酒。闻熙举兵,因逃奔于鄴,至即见擒,与熙俱死。追封北平县公,赠安北将军、恒州刺史,改封高唐县开国侯,食邑八百户。子子献,袭。卒于泾州司马。
熙异母弟义兴,出后叔父并洛。肃宗初,除员外散骑侍郎。及熙之遇害也,义兴以别后,故得不坐。稍迁辅国将军、通直散骑常侍。孝庄初,于河阴遇害。赠中军将军、瀛州刺史。后赠散骑常侍、征东将军,余如故。义兴妻,赵郡李氏。李颇有妇工,为尔朱荣妻所亲昵。永安中,追封义兴燕郡王,邑五百户。寻改封钜鹿王,又改封武邑王。
子述,袭。天平中,通直郎。齐受禅,爵例降。 英弟怡,起家步兵校尉,转城门校尉,迁鄯善镇将。所在贪暴,为有司所纠,逃窜得免。延昌中,卒。庄帝初,以尔朱荣妇兄,超赠骠骑大将军、太尉公、雍州刺史、扶风王。
长子肃,起家员外散骑侍郎,转直寝。庄帝初,封肃鲁郡王,邑千户。除散骑常侍,出为后将军、广州刺史。后除卫将军、肆州刺史。其弟晔僭立,拜肃侍中、太师、录尚书事。寻改除使持节、都督青胶光齐南青五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东南道大行台、青州刺史,不行。永熙二年薨。赠使持节、侍中、都督并恒二州诸军事、本将军、司徒公、并州刺史。
子道与,袭。除前将军。齐受禅,爵例降。 晔字华兴,小字盆子。性轻躁,有膂力。起家秘书郎,稍迁通直散骑常侍。庄帝初,封长广王,邑一千户。出为太原太守,行并州事。尔朱荣之死也,世隆等奔还并州,与尔朱兆会于建兴,乃推晔为主,大赦所部,号年建明。寻为世隆等所废。前废帝立,封晔为东海王,邑万户。出帝初,坐事赐死于第。无子,爵除。
城阳王长寿,皇兴二年封,拜征西大将军、外都大官。出为沃野镇都大将。性聪惠,善抚接,在镇甚有威名。延兴五年薨,谥康王。
长子多侯,早卒。 次子鸾,字宣明。始继叔章武敬王,及兄卒,还袭父爵。身长八尺,腰带十围,以武艺著称。频为北都大将。高祖时,拜外都大官,又出为持节、都督河西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领护西戎校尉、凉州镇都大将。改镇立州,以鸾为凉州刺史,姑臧镇都大将,余如故。
后朝于京师。会车驾南讨,领镇军将军。定都洛阳,高祖幸鄴,诏鸾留守。及开建五等,食邑一千户。除使持节,征南大将军,都督豫荆郢三州、河内山阳东郡诸军事,与安南将军卢渊、李佐攻赭阳,不克,败退而还。时高祖幸瑕丘,鸾请罪行宫。高祖引见鸾等,责之曰:“卿等总率戎徒,义应奋节,而进不能夷拔贼城,退不能殄兹小寇,亏损王威,罪应大辟。朕革变之始,事从宽贷,今舍卿等死罪,城阳降为定襄县王,削户五百。古者,军行必载庙社之主,所以示其威惠各有攸归,今征卿等败军之罪于社主之前,以彰厥咎。”后以留守之功,还复本封,增邑二百户。除冠军将军、河内太守,转并州刺史。世宗初,除平东将军、青州刺史。后转安北将军、定州刺史。
鸾爱乐佛道,修持五戒,不饮酒食肉,积岁长斋。缮起佛寺,劝率百姓,共为土木之劳,公私费扰,颇为民患。世宗闻而诏曰:“鸾亲唯宗懿,作牧大州,民物殷繁,绥宁所属,宜克己厉诚,崇清树惠。而乃骤相征发,专为烦扰,编户嗷嗷,家怀嗟怨。北州土广,奸乱是由,准法寻愆,应加肃黜。以鸾戚属,情有未忍,可遣使者,以义督责,夺禄一周,微示威罚也。”
正始二年薨,时年三十八。赠帛六百匹,诏中书舍人王云宣旨临吊,赠镇北将军、冀州刺史,谥怀王。
子徽,字显顺。粗涉书史,颇有吏才。世宗时,袭封。除游击将军,出为河内太守。在郡清整,有民誉。征拜长兼散骑常侍。肃宗时,除右将军、凉州刺史。徽以径途阻远,固请不行。除散骑常侍。其年,除后将军、并州刺史。先是,州界夏霜,禾稼不熟,民庶逃散,安业者少。徽辄开仓赈之,文武咸共谏止。徽曰:“昔汲长孺,郡守耳,尚辄开仓,救民灾弊,况我皇家亲近,受委大籓,岂可拘法而不救民困也?”先给后表。肃宗嘉之。加安北将军。后拜安西将军、秦州刺史。诏书旦至夕发。徽以将之秦部,请诣阙恭授,仍表启固陈,请不之职。改授辅国将军,加度支尚书,进号镇军将军。于时,戎马在郊,王师屡败,徽以军旅之费,上国封绢二千匹、粟一万石以助军用。肃宗不纳。又以本官兼吏部尚书,加侍中、征东将军,迁卫将军、右光禄大夫。拜尚书左仆射,转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固辞不拜。听解侍中,然后受诏。寻除尚书令,加开府、西道行台,不行。 时灵太后专制,朝纲颓褫。徽既居宠任,无所匡弼,与郑俨之徒,更相阿党。外似柔谨,内多猜忌,睚眦之忿,必思报复。识者嫉之。又不能防闲其妻于氏,遂与广阳王渊奸通。及渊受任军府,每有表启,论徽罪过,虽涉诬毁,颇亦实焉。
庄帝践阼,拜司州牧,寻除司徒,仍领牧。元颢入洛,徽从庄帝北巡,及车驾还宫,以与谋之功,除侍中、大司马、太尉公,加羽葆、鼓吹,增邑通前二万户,余官如故。徽表辞官封,前后屡上。又启云:“河上之功,将士之力,求回所封,加诸勋义。”徽为庄帝亲待,内惧荣宠,故有此辞,以防外议。庄帝识其意,听其辞封,不许让官。
徽后妻,庄帝舅女。侍中李彧,帝之姊婿。徽性佞媚,善自取容,挟内外之意,守室亲戚莫与比焉。遂与彧等劝帝图荣,庄帝亦先有意。荣死,世隆等屯据不解。除徽太保,仍大司马、宗师、录尚书事,总统内外。徽本意谓荣死后,枝叶自应散亡。及尔朱宗族,聚结谋难,徽算略无出,忧怖而已。性多嫉妒,不欲人居其前。每入参谋议,独与帝决。朝臣有上军国筹策者,并劝帝不纳,乃云小贼何虑不除。又吝惜财用,自家及国。于是有所赏锡,咸出薄少,或多而中氵咸,与而复追。徒有糜费,恩不感物。庄帝雅自约狭,尤亦徽所赞成。太府少卿李苗,徽司徒时司马也,徽待之颇厚。苗每致忠言,徽自得志,多不采纳。苗谓人曰:“城阳本自蜂目,而豺声复将露也。”
及尔朱兆之入,禁卫奔散,庄帝步出云龙门。徽乘马奔度,帝频呼之,徽不顾而去。遂走山南,至故吏寇弥宅。弥外虽容纳,内不自安,乃怖徽云,官捕将至,令其避他所。使人于路邀害,送尸于尔朱兆。出帝初,赠使持节、侍中、太师、大司马、录尚书事、司州牧,谥曰文献。
子延,袭爵。武定末,官至太子中庶子。齐受禅,爵例降。
徽兄显魏,给事中、司徒掾。卒,赠辅国将军、东豫州刺史。
徽次兄显恭,字怀忠。扬州别驾,以军功封平阳县开国子,邑三百户。孝庄初,除北中郎将,迁左将军、东徐州刺史。入为安东将军、大司农卿。寻除中军将军、荆州刺史。庄帝既杀尔朱荣,乃除显恭使持节、都督晋建南汾三州诸军事、镇西将军、兼尚书左仆射、西北道行台、晋州刺史。尔朱兆入洛后,死于晋阳。出帝初,赠卫大将军、并州刺史,重赠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子彦昭,袭。武定中,渔阳太守。齐受禅,爵例降。
显恭弟旭,字显和。庄帝时,封襄城郡王,邑一千户。武定末,位至大司马。齐受禅,爵例降。
章武王太洛,皇兴二年薨。追赠征北大将军、章武郡王,谥曰敬。无子。高祖初,以南安惠王第二子彬为后。
彬,字豹儿,袭爵。勇健有武用。出为使持节、都督东秦豳夏三州诸军事、镇西大将军、西戎校尉、统万镇都大将、朔州刺史。以贪惏削封。是时吐京胡反,诏彬持节,假平北将军,行汾州事,率并肆之众往讨之。胡平,仍除征虏将军、汾州刺史。胡民去居等六百余人,保险谋反,扇动徒类。彬请兵二万,有司奏许之。高祖大怒曰:“何有动兵马理也!可随宜肃治,若不能权方静帖,必须大众者,则先斩刺史,然后发兵。”彬奉诏大惧,而率州兵,身先将士,讨胡平之。太和二十三年卒。赐钱十万、绢二百匹,赠以本官,加散骑常侍。彬有五子。
长子融,字永兴。仪貌壮丽,衣冠甚伟,性通率,有豪气。高祖时,拜秘书郎。世宗初,复先爵,除骁骑将军。
萧衍遣将寇逼淮阳,梁城陷没。诏融假节、征虏将军、别将南讨,大摧贼众,还复梁城。于时,扬州刺史元嵩为奴所害,敕融行扬州事。寻除假节、征虏将军、并州刺史。及世宗崩,兼司空,营陪景陵。拜宗正卿,以本官行瀛州事,遇疾不行。未几,除散骑常侍、平东将军、青州刺史。还为秘书监,迁中护军,进号抚军将军,领河南尹,加征东将军。性尤贪残,恣情聚敛,为中尉纠弹,削除官爵。汾夏山胡叛逆,连结正平、平阳,诏复融前封、征东将军、持节、都督以讨之。融寡于经略,为胡所败。久之,加散骑常侍、卫将军、左光禄大夫。后贼帅鲜于脩礼寇暴瀛定二州,长孙稚等讨之,失利。除融车骑将军,为前驱左军都督,与广阳王渊等共讨脩礼。师渡交津,葛荣杀脩礼而自立。转营至白牛逻,轻骑击融。融苦战终日,更无外援,遂大奔败,于陈见杀。肃宗为举哀于东堂,赐东园秘器、朝服一具、彩二千八百段,赠侍中、都督雍华岐三州诸军事、本将军、司空、雍州刺史。寻以融死王事,进赠司徒,加前后部鼓吹。谥曰庄武。
子景哲,袭。武定中,开府、仪同三司。齐受禅,爵例降。 景哲弟朗,即后废帝,语在《帝纪》。
子黄头,袭。封安定王,改封安平王。齐受禅,爵例降。
融弟凝,字定兴。起家恒州征虏录事参军,累迁护军长史。凝姑,尔朱荣妻。庄帝初,封东安王,食邑五百户。除持节、安东将军、兗州刺史,转济州刺史,仍本将军。永熙二年薨,赠持节、都督沧瀛冀三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冀州刺史。
子彦友,袭。武定中,光禄大夫。齐受禅,爵例降。
凝弟湛,字镇兴。起家秘书郎,转尚书左司郎中,迁廷尉少卿。庄帝初,遇害河阴。赠征东将军、青州刺史、追封渔阳王,食邑五百户。
子俊,袭。齐受禅,爵例降。 湛弟晏,字俊兴。卒于秘书丞。赠平东将军、秘书监、豫州刺史。
乐陵王胡儿,和平四年薨。追封乐陵王,赠征北大将军,谥曰康。无子。显祖诏胡儿兄汝阴王天赐之第二子永全后之,袭封,后改名思誉。高祖初,蠕蠕犯塞,以思誉为镇北大将军、北征大都将。后除使持节、本将军、领护匈奴校尉、都督、中军都将。出为使持节、镇东大将军、和龙镇都大将、营州刺史,加领护东夷校尉,转为镇北将军,行镇北大将军。高祖引见百官于光极堂,谓思誉曰:“恒代路悬,旧都意重,故屈叔父远临此任。不可不敬慎所临,以副朕望。”及穆泰阴谋不轨,思誉知而不告,恕死,削封为庶人。太和末,还复其王封。正始四年薨。赠光州刺史,谥曰密王。
子景略,字世彦。世宗时,袭封。拜骁骑将军,除持节、冠军将军、幽州刺史。熙平元年薨。赠本将军、豫州刺史,赐帛四百匹,谥曰惠王。 子霸,字休邦,袭。武定中,钜鹿太守。齐受禅,爵例降。
景略弟庆略,散骑侍郎。
子子政,通直散骑常侍。 庆略弟洪略,恒农太守、中军将军、行东雍州刺史。
洪略弟子业,平原太守。
安定王休,皇兴二年封,拜征南大将军、外都大官。休少而聪慧,治断有称。高祖初,库莫奚寇边,以休为使持节、侍中、都督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领护东夷校尉、仪同三司、和龙镇将。休抚防有方,贼乃款附。入为中都大官。蠕蠕犯塞,出为使持节、征北大将军、抚冥镇大将。休身先将士,击虏退之。入为内都大官,迁太傅。及开建五等,食邑二千户。
车驾南伐,领大司马。高祖亲行诸军,遇休以三盗人徇于六军,将斩之,有诏赦之。休执曰:“陛下将远清衡霍,故亲御六师,跋涉野次。军行始尔,已有奸窃,如其不斩,何以息盗?请必行刑,以肃奸慝。”诏曰:“大司马执宪,诚应如是。但因缘会,朕闻王者之体,亦时有非常之泽,虽违军法,可特原之。”休乃奉诏。高祖谓司徒冯诞曰:“大司马严而秉法,诸军不可不慎。”于是六军肃然。定都洛邑,休从驾幸鄴。命休率从驾文武,迎家于平城。高祖亲饯休于漳水之北。
十八年,休寝疾,高祖幸其第,流涕问疾。中使医药,相望于路。薨,赠帛三千匹。自薨至殡,车驾三临。高祖至其门,改服锡衰,素弁加绖。皇太子、百官皆从行吊礼。及将葬,又赠布帛二千匹,谥曰靖王。诏假黄钺,加羽葆、鼓吹、虎贲、班剑六十三人,悉准三老尉元之仪。高祖亲送出郊,恸哭而返,诸王恩礼莫比焉。世宗世,配飨庙庭。
长子安,幼年早卒。
次子燮,除下大夫。世宗初,袭拜太中大夫,除征虏将军、华州刺史。燮表曰:“谨惟州治李润堡,虽是少梁旧地,晋、芮锡壤,然胡夷内附,遂为戎落。城非旧邑先代之名,爰自国初,护羌小戍。及改镇立郡,依岳立州,因籍仓府,未刊名实。窃见冯翊古城,羌魏两民之交,许洛水陆之际,先汉之左辅,皇魏之右翼,形胜名都,实惟西蕃奥府。今州之所在,岂唯非旧,至乃居冈饮润,井谷秽杂,升降劬劳,往还数里,譐誻明昏,有亏礼教。未若冯翊,面华渭,包原泽,井浅池平,樵牧饶广。采材华阴,陆运七十;伐木龙门,顺流而下。陪削旧雉,功省力易,人各为己,不以为劳。昔宋民无井,穿井而忻得人;况合城无水,得水而不家庆?窃闻前政刺史,非是无意,或值兵举,或遇年灾,缘此契阔,稽延至此。去岁已熟,秋方大登,四境晏安,京师无事。丁不十钱之费,人无八旬之勤。损轻益重,乞垂昭鉴。”遂诏曰:“一劳永逸,便可听移。”后除征虏将军、豳州刺史。延昌四年薨。赠本将军、朔州刺史。
子超,字化生。肃宗初,袭。时以胡国珍封安定公,改封北平王。拜城门校尉、通直散骑常侍、东中郎将。寻除光禄大夫,领将作大匠。后复本封。尔朱荣之入洛,超避难洛南,遇寇见害。庄帝初,赠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岐州刺史。
子孝景,袭。武定中,通直郎。齐受禅,爵例降。
燮弟愿平,清狂无行。高祖末,拜员外郎。世宗初,迁给事中。悖恶日甚,杀人劫盗,公私成患。世宗以其戚近,未忍致之于法,乃免官,禁之别馆。馆名愁思堂,冀其克念。世宗崩,愿平乃得出。灵太后临朝,以其暴乱不悛,诏曰:“愿平志行轻疏,每乖宪典,可还于别馆,依前禁锢。”久之,解禁还家,付师严加诲奖。后拜通直散骑常侍、前将军。坐裸其妻王氏于其男女之前,又强奸妻妹于妻母之侧。御史中丞侯刚案以不道,处死,绞刑。会赦免,黜为员外常侍。孝昌中,卒。
子绪,幽州安西府功曹参军。庄帝初,直阁将军。寻为持节、兼武卫将军、关右慰劳十二州大使,遂没吐谷浑。
子长春,员外散骑侍郎。武定初,封南郡王,邑五百户。齐受禅,爵例降。
愿平弟永平,征虏将军、南州刺史。为城民华延明所害。太昌初,追赠使持节、侍中、都督定瀛幽三州诸军事、卫将军、定州刺史。 永平弟珍平,司州治中。
子叔遵,员外散骑常侍。 珍平弟贵平,羽林监、转射声校尉。庄帝初,除散骑常侍、宗正少卿,封东莱王,邑百户。除平北将军、南相州刺史。庄帝既杀尔朱荣,加武卫将军,兼侍中,为河北、山东慰劳大使。至定州东北,为幽州大都督侯渊所执,送于晋阳。后还洛。
前废帝时,以本官行青州事,属土民崔祖螭作逆,贼徒甚盛,围逼东阳一百余日。贵平率城民固守,又令将士开门交战。大军救至,遂擒祖螭等,斩之。还,除车骑将军,加散骑常侍,迁左卫将军、宗师,又迁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
贵平人才险薄,为出帝所信。出为青州刺史,又加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为幽州大都督侯渊所害。
史臣曰:南安原始要终,善不掩恶。英将帅之用,有声于时。熙、略兄弟,早播民誉,或才疏志大,或器狭任广,咸不能就其功名,俱至非命,惜也。康王不永,鸾起家声。徽饰智矫情,外谄内忌,永安之祸,谁任其责?宛其死也,固其宜哉!章武、乐陵,盖不足数。靖王聪断威重,见称太和,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