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觉迷录》 雍正上谕 沈在宽诗“陆沉不必由洪水”,其中大有深义
编者按:吕留良文字狱案所受诛连的人,除吕氏家族外,最重要的就是吕留良的徒弟严鸿逵,以及严鸿逵的徒弟沈在宽。雍正给严鸿逵定的罪状,有专门谕旨,已见于《大义觉迷录》卷四。而这篇公布沈在宽罪状的谕旨,主要抓住沈在宽的一句诗“陆沉不必由洪水”来作文章。略有语文知识的人,都会知道“神州陆沉”这句成语是比喻国土沦陷的,而这句诗,明显存在看反清意识,把清朝喻为洪水猛兽,自不待言。但雍正却死扣字面,在黄、运两河是否决口,发生洪水上大作文章,摆出康熙治河的种种功绩,显然与原诗含义驴唇不对马嘴。大概雍正本人也知道这篇谕旨不能击中沈在宽诗句的要害,所以没有收入《大义觉迷录》。 【原文】 雍正七年六月十五日谕内阁:我朝建极绥猷,遐迩率育,海隅日出,莫不尊亲。乃逆贼吕留良、严鸿逵凶悖严乱,无父无君,著书显为谤讪。于本朝之大统,肆为诋斥之词,于我圣祖仁皇帝之深仁厚泽,伟烈丰功,任意为诬蔑慢诅之语。其猖狂妄幻,肆无顾忌。人人痛心疾首,不共戴天。朕已降谕旨,将伊等极恶大罪之处,宣示中外诸臣,公议治罪。至于严鸿逵之徒沈在宽,生于本朝定鼎数十年之后,自其祖父,已在覆帱化育之中,非只身被德教育可比,纲常伦理之大义,尤当知凛。乃堕惑逆党之邪说,习染凶徒之余风,亦怀不逞,附会诋讥,慕效梗化之民。称本朝为清时,竟不知其身为何代之人,狂悖已极。此沈在宽与吕留良、严鸿逵党同,惑逆之彰明较著者也。至其所著诗集,有云:“更无地著避秦人。”
又云:“陆沉不必由洪水,谁为神州理旧疆。”此以本朝之宅中立极,化理郅隆,目为神州陆沉,有同洪水之患,其谬戾尤为狂肆。且即以洪水言之,明代二百余年,黄运二河,时时溃决,生民日有沦为波臣之惧。我圣祖仁皇帝时廑忧勤,详示方略,躬亲相度,至再于三,凡所以修筑捍御之策,疏浚导刷之宜,悉经睿虑精详,尽美尽善,以致川流循轨,黄河安澜。数十年来,堤工巩固,亿姓永无昏垫之虞,共享平成之庆。迨朕绍膺丕绪,恪遵谟烈,加意修防。仰荷上天眷佑,七年以来,河流咸归故道,海口深通,清、淮迅畅,三省运道,遄行无阻。至于北直畿辅之地,南省浙江等处,凡有海塘河渠,以及应行经理水利之处,皆渐次兴修,蓄泄为时,旱涝有备,府事修和,桑麻遍野,此时之神州,何处可指为陆沉,又何地可指为洪水乎?且沈在宽云:“谁为神州理旧疆。”
其意欲将神州付之何人经理也。沈在宽年未满四十,而亦效其师之狂悖,肆诋本朝,乃于逆贼曾静之徒张熙千里论交,一见如故,赋诗赠答,意同水乳。此其处心积虑,以叛逆为事,其罪实无可逭。著交与刑部,将沈在宽讯取口供具奏。 【译文】
雍正七年六月十五日谕内阁:我朝建国创业,远近百姓都受到哺育,海角天涯,没有不尊敬和亲近我朝的。可是逆贼吕留良、严鸿逵等人凶恶悖逆,无父无君,著书肆意进行诽谤,对于本朝继承中国大统,竭尽攻击的言词,对于我圣祖仁皇帝的深仁厚泽,伟绩丰功,任意加以诬蔑谩骂。其态度十分猖獗狂妄,毫无顾忌。使全国人民人人痛心疾首,把他们看成不共戴天的仇人。朕已经降下了谕旨,把他们罪大恶极的地方,宣布给朝廷内外各大臣,让公议给他们定罪。至于严鸿逵的徒弟沈在宽,出生在本朝建国几十年以后,自他的祖父起,已经受到本朝哺育教养,不同于只有本身受到教化的人可比,对于君臣伦理纲常,尤其应当谨慎遵守。可是他却陷进逆党的邪说中去,染上了凶徒们悖逆的作风,心中也怀着叛心,跟着他老师诋毁我朝,去学习那些顽固不化的刁民。他称本朝竟说成清朝时候,竟然不晓得他自己身体属于那个朝代了,这种狂悖可以说已到极点。这个沈在宽与吕留良、严鸿逵一样,心怀悖逆是暴露得比较明显的人。至于他所著作的诗集,有句子说:“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去躲避暴秦。” 又说:“神州陆沉并不一定是洪水造成,谁能来为中国整理过去的疆土。”
这里他把本朝居中建国,教化隆盛,看成是神州陆沉,有如洪水猛兽一样的祸害,其错误和暴戾尤其嚣张。且拿洪水来说,明朝二百多年,黄河和运河,时常决口,百姓天天怀有被淹死的恐惧。我朝圣祖仁皇帝时时为这事勤劳担忧,不断详细指示治河的方略,每个计划都要亲自思考,至于再三。凡是筑堤防洪的策略,疏浚引导河道的办法,都要考虑精详,务求做到尽美尽善,以致河流循着轨道,黄河太平无事。几十年来,河堤工程巩固,亿万百姓永远不再有担心淹溺的忧虑,共同享受太平丰年的喜悦。到朕继承皇位以来,谨遵父皇的策略,加意修筑堤防。蒙受上天的保佑爱护,七年以来,河流故归于故道,海口深通没有淤积,大清河、淮河河道畅通,南北三省的运河航道,通行无阻。至于北方京师附近地方和南方江浙一带,所有海塘河堰,以及应当修整水利的地方,都陆续兴修,蓄水泄水随时能进行,不论是旱是涝都有办法对付。地方政府清闲无事,到处桑麻遍地,这时候的神州盛世景象,又有那一个地方可以说是陆沉,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说成是洪水泛滥呢?而且沈在宽还说:“谁能来为中国整理过去疆土。”
他的意思是想把中国交给谁去整理!沈在宽年纪不到四十岁,便也学他老师那样的狂悖态度,肆意攻击本朝,还和逆贼曾静的徒弟张熙千里结交,一见如故,写诗赠答,思想感情如同水乳交溶。这是他处心积虑,把叛逆当成第一要事的表现,他的罪行实是不可宽恕的。现在命令把他交到刑部,审讯出他的口供奏报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