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贤传》 第十五回 见美色陡起淫心 诓金童醉酒杀人
自古强徒行不良,霸占妇女作妾房。
不但莫能随心意,临到身死命有伤。
话表白玉问达儿旦:“我中朝是何人哄你前来犯边?讲。”
达儿旦口呼:“白大将军,休要生嗔,你朝中有一国老索艾,差人下书与我,书中言白爷被害,中国无能将,教小王发兵夺取北京。那时小王不敢二次犯边。保定府住的张英,是索艾义子,来小王国内游说,将小王之心打动,才来犯边,这岂不是中国设谋灭我国吗?”白顺天闻言,微微冷笑曰:“如此说来,你吃了索艾之亏。既然如此,你写降表,放你回国。”番王达儿旦立刻用剑割下衬袍,有一尺长,咬破手指,用血写了一道降表,双手呈上,白公接来一看,曰:“倒也罢了。”递与于公,于公看毕,问曰:“这一场羞辱自何而得?”番王曰:“吃了索艾、张英之亏。”于公日:“你既吃他二人之亏,你回营去再写一道表章,将二人勾兵一一叙明带进我朝,可以给你洗冤。”番王闻言大喜,遂牵马走出三十余步,方飞身上马回营。于公、白公一同率领众将兵丁回自己营盘。
番王奔回自己营盘,迎面与胞弟狐狸豹相遇,口呼:“皇兄胜败如何?”番王言了一遍,二人进营,大帐落座。番王曰:“我写一道将索艾卖中国江山的表章,派御弟你同白大将军到中原献表,此仇恨可报。”狐狸豹曰:“既然如此,小弟愿上中原一走。”番王欣喜,把索艾卖国表章写毕,吩咐小番给二王爷拉马伺候。这狐狸豹将表章背好,飞身上马,径奔大清营盘。营门小校报进大帐,于公、白公、石林出营接入大帐,宾客相待。歇兵三日,班师奏凯回朝,先从保定府押解偷营二贼奔赴北京,这且慢表。
再表当初白公被索艾所害,满门家眷绑在法场,那时关圣帝君用一阵神风把白公夫妇刮到保定府于公处藏身。白公之儿女刮到大名府,有一王妈妈,膝下并无儿女,收留白金童、白秀英兄妹二人当儿女,如亲生一般看待。白金童改名王绪章,送在南学读书。兄妹是双生,皆是年庚一十六岁,白秀英终日在房中习学针黹。这日秀英在房中做衣,想起父母不知存亡,不由二目垂泪。王妈妈见她落泪,就知她心中有事,口呼:“我儿你闷倦了吗?咱园中开的极好的菊花,我同你去赏玩去。”白小姐有心不去,恐妈妈问落泪之故,我说想父母,岂不冷淡了妈妈之心肠,想到这里,只得擦干泪痕,口呼:“母亲要去看花,儿随母亲一行。”母女二人走进园中,看花散心解闷。
不料墙外有一土豪田旺义,原是兵部田贵之侄,乃是监生。
捐了二府前程,在这一方横行霸道。每日带领数名家丁庄客,牵犬架鹰,兴围彩猎,从此而过。田旺义在马上望园内看得真切,见一年约五十余岁妇人同一少年美貌女子观菊花。田贼勒马目不转睛照定小姐观看。王妈妈猛一抬头,见墙外一人望看园内,即叫:“女儿,咱回去罢。”母女二人回家去了。
田旺义见美女已去,不由神魂飘荡,险些跌下马来,遂问家丁田德,这是谁家的花园,田德说:“这是秀才王贤的。”田贼说:“王贤不是死了好几年了吗?他家还有何人?”田德口呼:“老爷,你老还不知道,那王贤并无儿女,他婆子又不改嫁,她仗着是秀才娘子,众人不敢惹她。三年前拾了一儿一女,我见过她拾的儿在南庄读书,名唤王绪章,生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前在府考中了案首,日后秀才不愁稳中。你老问这花园做吗?”田贼说:“回府再说。”
回到家中向田德说:“适才我见一女子,大约是王绪章之妹,生得如天仙一般。我有心娶她为妾,派你前去说亲。你若是说成了,我赏你一千银。”田德闻言,口呼:“老爷,这件事不中,一则老爷有四五十岁,与那女子年庚不齐;二则咱家现有太太在室;三则她算是秀才的女儿,那王绪章又考中案首,岂肯令妹妹与人作妾,若去提媒与老爷作妾,不用王绪章不依,只怕王妈妈生嗔,她又身体强壮,打人无敌手。”田旺义闻言,把眼一瞪,骂道:“好奴才,别人怕她,咱爷们不怕她。你只管前去提媒,她若识时务许亲便罢,若不识时务,不许亲之时,咱再硬抢那女子去。她纵然告到府县,我是二府前程,一时不能定我罪名。再差人到京哀求你太老爷,恳求索国老之情面,下一封文书至府县衙门,莫说她是秀才娘子,就是举人进士娘子,问她个刁告不实,诬控官长之罪。你去提亲,休要延迟。”田德知道王妈妈的厉害,不敢前去。
一旁转过壮丁张虎子,无论何事,好头里跑,因此送他外号“莽皂鳖”。呼:“老爷,这事极好办,若依我不用去提媒,现放着打围的二十余人,一齐闯到她家,把那女子抢来,凭她有何势力,任她使去。”田德接言说:“好,好,好!张大哥的主意不错,就是无人打头。”张虎子说:“我打头。”田德说:“张大哥打头很好。”田旺义闻言欢喜,遂带领二十余个打手,狐假虎威住王家门首而来。
不多时来到王家门前,田旺义勒住马,众人止步,张虎子近前拍门,大声喊叫:“快开门。”王妈妈正然纺线,忽闻外面拍门甚凶,遂急忙出房来至大门内,把街门开放,望外一瞧,见一群人,人丛中有一乘马之人,正是在园外偷看女儿的那人,暗想:“今日必然祸事临门了。”忽见张虎子恶狠狠望门内闯。王妈妈大怒骂道:“狂徒,小兔崽子,你望哪里钻?”王妈妈劈面一巴掌,把张虎子打在那门框上,脑袋崩得“咯噔”
一下,又用力往外一推,张虎子摔出五六步去,只跌的“咳哟”一声,哼哼站不起来。那些庄客家丁见此光景,谁敢近前。又见王妈妈操起一根大棍,指着田旺义说:“看你是一乡绅模样,乃尊贵之人,为何打门打户,自取其厚,老娘看你是文墨人,不然一顿大棍,把你狗命追了。”言罢,回身将街门关闭,自进房中去了。田旺义被骂得哑口无言。此时张虎子扎挣站起说:“好打!从来没吃过这场亏。”田德说:“你以为她是寻常的妇人啦!当初王秀才在世时,来了一伙沧州强盗,夜间明火打劫她家,被她一条棍只打得跪下告饶,才饶放了。”
众家丁说:“亏了咱们皆未近前,若近前吃她一顿好打。”田德说:“故此我不敢前来提媒,咱们且回去罢,家中再商量。”田旺义说:“既是如此,暂且回去商议。”众家丁随着一同回到田家埠门前下马,到大厅内落座,只是咳声叹气。
田德在一旁口呼:“老爷,且不要烦恼,小人有一计,管教她把女子送上门来。”田旺义忙问:“是何妙计?”田德说:“咱家少爷与王绪章常一处会课,待会课之日,老爷将王绪章请来,殷懃劝酒灌醉,把使女杀死一名,把金银上好衣服放在王绪章面前,就说他杀死使女,偷盗衣服、金银首饰,把他送到当官,有赃有证,有凭有据,老爷再使几百银上下打点,治死他不难。那王妈妈若闻王绪章做出这不法之事,定然把他妹妹赶出门外,无论落在谁家,前去提媒,她家必然送上门来。”
田旺义闻言曰:“这条妙计很好,勿须会课之日,就于今晚行事,恐他回家机关泄漏。”即刻写了请帖,命田德送到王绪章书房。白金童接过一看,见是田宅的请帖。暗想:“我来他庄念书已经半年有余,常与他儿子一处会课,那狗子大模大样的,无相交之意,怎么忽然下帖请我,想必见我考了案首,有入泮之望,想和我作个相与也是有的。”想到这里,向田德曰:“我在贵庄念书,未曾至贵府拜谒,有何德能,蒙田老先生台爱请我。你先回去,对你家老爷说,我且回家禀明母亲,再造贵府拜谒不迟。”田德口呼:“相公,我家老爷吩咐,小人若请了王相公来,便有赏;若请不来,将小人革除不用。王相公当成全小人,随小人去才是。”遂请安催促。
白金童见他这样恳切,只得禀明师长,辞别众同学窗友,随着田德来到田府门首。田旺义闻报出来迎接,含笑曰:“久仰王相公才高北斗,今日幸临,寒舍增光,有失远迎,当面恕罪。”白金童扫地一躬曰:“晚生有何德能,蒙老先生台爱。自来贵庄念书,未曾拜谒,老先生品居高贵,晚生是一寒儒,不敢高攀。”田旺义笑称:“王相公说哪里话,乡亲世谊,何言高攀二字,而且是儒门之士,正在妙年,府考案首,高发其可量也!像老夫五十余岁,身居功名,亦终于此而已矣!”白金童曰:“老先生过奖了。”谦让了一会,一同进了大门,在大厅分宾主落座,家丁献茶,茶罢整酒上莱,真是山珍海错、美味佳肴。白金童只当真心饮敬,放怀畅饮,自日晡饮至日落,才站起告辞。田旺义拦曰:“岂可速回!我慕你才学渊博,将小儿唤至家来,得以领教。”白金童曰:“晚生才疏学浅,有何学问,既蒙台爱,倘若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田旺义命人秉上灯烛,白金童认为真实相,酒已饮的酩酊大醉,说:“晚生要寝。”立起身来,迈步奔牀,晃里晃荡走了两三步,扑咚跌卧尘埃,不省人事。
田旺义吩咐田德、张虎子严密办理此事,自己在书室候信。候至夜半,田德口呼:“张伙计,我去栽赃,你去杀人,各干其事。”张虎子闻言,手持钢刀往厨房内唤出一名丫鬟,一刀杀死;田德包了一包衣服首饰金银放在白公子身畔。天明之时,田旺义来到大厅,走近白公子面前,故意骂道:“好一个贼子王绪章,我请你前来良友相待,不料你竟做着无法无天之事。”遂吩咐给我捆缚起来,送县究治。众恶奴近前捆绑,白公子朦胧惊醒。不知白公子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